夜茶茶是哪阵风

十足真金

关于黄志雄


今晚二刷黄志雄cut。在我看过的所有国剧中,还从来没有一个角色像他这样,揪着人去扯心扯肺。

(前排备好小板凳花生瓜子我要开始卖安利啦)

这个角色的成功一半归功于东哥的演技,另一半要归功于人设——为获得合法身份而加入法国外籍军团,与阿雨婚后因战争后遗症开始酗酒斗殴,经历漫长痛苦后隐匿在修道院度过余生。

这样一说,黄志雄的一生似乎也因果分明清清楚楚,看吧,原来他的每一步,是这样走过来的,可为他命运跌宕揪心的人总忍不住去一声声问,为什么会这样。

我们对于难以接受的悲剧常会做出相同的反应,追问因果,做着“要是当初……”的假设,似乎这样就可以将惨痛避开。

可哪个人的生命不是由一个个偶然拼接起来的。

黄志雄的出场是很“偶像剧”的——意气风发,挺拔而倜傥,追求姑娘也直白深情,大概阿雨在漫长的异国飘零里也是第一次见到这样明亮的光。
对着即将前往伊拉克的黄志雄,阿雨恳求,你能不能不要那么冒险,战场上哪怕做个逃兵也好。志雄用了半调侃半宽慰的语气说,当然不能当逃兵,我反而认为战场要比生活简单很多,子弹不会追着人跑,哪里像生活,艰难的事追着艰难的人。

二刷的时候才关注到这段对话,私以为这里是这条支线中最大的flag——战场上的子弹没有追着他,那个战场追上了他,嵌在血肉里一口一口吞噬他的生活。战场上他被称为英雄,生活里他做了逃兵。支离破碎的荒唐,这就是他的人生。


其后他在科威特受伤,阿雨九死一生只身前往探望。这一步应当给了黄志雄更多对平静生活的向往。在离别前黄志雄有这样一句台词:“这里不是女人待的地方,也不是男人待的地方,这儿根本不是人待的地方”。啰里啰嗦的一句话,用了快要崩溃的语气,低沉而急促,揭示他遭遇的不可知的惊惧悲痛,就这么一句话也足够了。在这里阿雨象征的是他痛恨的有关战争的一切的对立面,可黄志雄在躲她,我猜他原本是将法国与伊拉克和平与战争这两个世界严格分开的,可当阿雨出现在他切骨仇恨的战场上,他才真正认识到这两个世界已经在自己心中胶着粘连不可分割。平静的生活塑造了那个风度翩翩的黄志雄,战争塑造了另一个暴戾颓唐的黄志雄,当枪炮声的阴影不能剔去,他该怎么办。

我想这场风波坚定了他活着回去见阿雨的信念,而进一步削弱了他从心理上回归平静生活的意志。

战争结束了,黄志雄拎着行李挎着肩膀出现在阿雨餐厅,一身灰尘一身疲惫,此时的他与刚出场已判若两人。
也确实是这样,战争将一些本不属于他的东西植入了他的骨血,更遑论他心中背了误杀战友的负担。他越来越沉默,更多时候用笑容代替语言。

他开始酗酒想要逃避痛苦,而酒精又激发他的暴戾,清醒之后他又陷入对阿雨的愧疚中,这个时段最精彩的有两场戏,其一是黄志雄对同期参加伊拉克战争的雷昂上尉的爆发。他渴望为这些情绪找一个出口又茫然无措,他揪着雷昂的领子喊着,我忘不了伊拉克……我们来聊一聊那场战争,他喊,为什么要忘记,再忘了你脑子里还能有什么…!他眼神里的光挣扎着狂热地时闪时灭,可当雷昂终于肯与他聊一聊时,他跌坐下来眼中一片空茫,徒劳地尝试微笑却又迅速地被绝望冲击,说着,对啊,它已经结束了,还有什么好说的……他的脸皱缩着,无声地哭。此处雷昂也有十足的纠结和难过,相似的人相似的事,他在同伴中应该见得不少,他可能多少也有这样的后遗症,只不过在不断的弱化中,雷昂仍然趋向了正常的状态。


另一场戏就是在警局了,黄志雄酗酒滋事并冲撞警察被扣留,阿雨收到通知来接他回家。黄志雄醉瘫在警局桌子上,被叫醒后醺醺地摸起手中攥着的酒瓶,突然看清阿雨就在面前,他的眼神开始躲闪,偷偷地将酒瓶往怀里藏去。阿雨走过来蹲下来与他对视着,说一句,我们回家吧。那一刻恐怕黄志雄对自己的痛恨到了顶峰,他本该是最值得依赖的那个,如今却连对自己都无能为力,于是接下来就有了他服药自杀的那一段,他从抢救室里被推出来,半睁着眼对警察说,是我自己不想活了,一字一字有气无力,这时他眼中已经再看不到光了。他彻底放弃了回归生活的尝试,他彻底逃跑了。


几年后阿雨在科西嘉岛小酒馆里找到黄志雄时,他已经变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酒鬼和流浪汉。阿雨仍然想拯救他,形如槁木心如死灰的人不能劝不能求,只有赌。赌他仍然顾念自己怜惜自己,如果连这一点都已经死去了,那就只有赌自己的酒量能把他喝倒了。阿雨坐在他对面,带着哭腔说,世上有很多种自杀的方法自杀的地方,你为什么要选最贵的一种,喝多少酒才能把自己喝死,如果钱花光了买不了酒,又该怎么办,怎么办。

接下来的赌酒片段在我看来是两位演员全片演技巅峰:一个心力交瘁但仍怀有希望,一个浑浑噩噩满身颓唐对面前的人既爱且愧。弹幕上又小伙伴介绍拍摄花絮,当时在餐馆里围观顾客虽然不知道正在拍什么,但看完这一段纷纷起立鼓掌,两位演员炸裂的演技可见一斑。

可最终黄志雄还是在留下一封信之后离开了。他酒精中毒,颤抖到无法写字,就抓起酒瓶再喝两口,酒噎在他心口,他梗着脖颈再灌一口,这样才能提笔。他的生活也溃败到这样的地步,每一次为了让自己活得像一个正常人,他就要把自己往深渊再推一步,一步一步,终于退无可退,他该看看自己与这世界如今的样子了。阿雨还是救了他。


又是几年后,雷昂作为阿雨的现任丈夫帮阿雨辗转找到了身处修道院的黄志雄。他身着棕红罩袍,兜帽遮住了大半张脸,见到阿雨,也只是平静地一句:你来了。

这么长的路,他终于找到了一个安静的地方,不必将陈年的血痂翻到阳光下坦诚,这里平静地接纳他,让他一并接纳自己的罪与愧,他只不过是拥有哪些痛苦而永远不必再记起。


这样的结局不算悲伤,但无疑不是幸福,俗人如我,虽然明知道这样的结局对黄志雄来说是最好的选择但仍然觉得心里缺了一块似的空荡。在我认知范围内的国剧中,很难见到有这样一位糅杂了众多悲剧与阴暗元素的人物,也的确少见如此深入角色骨髓的演绎。关于结局,我当然不同意“黄志雄是在宗教中得到救赎”的看法,事实上我对“救赎”这个词很有些反感,他这样的人,需要的只不过是“一片没有回忆的海”。


或者想说的是,原来终结所有起落跌宕的,也就是这一句——落了片白茫茫大地真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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